1955年,毛泽东主席亲自将一枚枚军衔授予了那些历经沙场、身先士卒的元帅、大将军和上将们。在这其中,却有一位未曾亲自率领军队在公开战场的硝烟中浴血奋战,而是在隐蔽战线上默默奉献、成就斐然的神秘人物——李克农,亦被授予了上将军衔。李克农,安徽巢湖的骄傲,1899年9月诞生于芜湖,是我国共产党隐蔽战线的杰出领导者。值此2024年,李克农将军诞辰125周年之际,让我们一同走近这位将军,缅怀他在隐蔽战线上的卓越贡献,以及那颗深藏于心的家国情怀……
夫妻情
1936年,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踏足陕北革命根据地,展开了一次深入的访问。此行接待与安保任务,由中共中央联络局局长李克农亲自担当。金秋十月的尾声,随着为期四个多月的采访圆满落幕,斯诺即将与众人依依惜别。
在这一日,众多中共领导与红军将领齐聚,为斯诺送行。离别之际,众人纷纷留下赠言。斯诺以其记者特有的幽默之笔,将这些话语一一记录在案。
在这其中,李克农语出惊人,他直言不讳地提出:“请将我的妻子送来。”
送行队伍中,一阵哄笑声此起彼伏,李克农的表情既风趣又真挚,斯诺从中深切地体会到了他对爱妻那份深切的不舍与眷恋。
李克农的配偶,赵瑛,乃是芜湖光华照相馆老板的掌上明珠。1917年,正值青春年华的两人,李克农与赵瑛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彼时他们均为十八岁。
在五四运动激荡的年代,李克农积极投身于反帝爱国的浪潮中,迅速崭露头角,成为一方颇有声望的“激进先锋”。翌年,1926年,他毅然加入中国共产党。
一年之后,蒋介石发起了反革命政变。芜湖城内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下,反动军阀悬赏五万大洋,通缉李克农。不久,他们便侦查到李克农藏匿于芜湖对岸的裕溪口附近小王庄。李克农的故交、对革命抱有同情心的芜湖警察局顾问单志伊闻讯后,立即将这一消息告知了赵瑛。
◆李克农与赵瑛。
此刻,赵瑛已孕育了四个月的胎儿。一想到丈夫身处危险之中,她焦虑万分,不顾倾盆大雨,雇用船只渡过江河,又在泥泞不堪的乡间小路上疾走八里之遥。当她气喘吁吁地找到李克农时,已是全身湿透,污泥满身,不禁一屁股坐在地上。幸好,这次惊险的经历并未导致她流产,她终于在敌人抵达前半小时及时通知李克农转移,使他得以安全脱险。
在白色恐怖的严重笼罩下,1927年11月,中央特科在上海应运而生。它是由周恩来同志亲自领导创立的中共最早的情报与保卫专业机构。翌年春天,29岁的李克农踏足上海,得益于安徽同乡胡底的引荐,他结识了钱壮飞。三人都同是坚定的共产党员。至1929年12月,中央特科作出决策,李克农、钱壮飞、胡底三人潜入国民党特务机关,秘密组建情报小组,李克农担任组长一职。这三人因此被铭记在我党隐蔽战线上,被誉为“龙潭三杰”。
李克农加盟国民党上海无线电管理局之后,为彻底打消敌方的疑虑,便将妻子赵瑛以及次子李治、幼子李伦一同接到上海。
在这段时期,由李克农牵线,陈赓不断将三人情报小组获取的关键情报递交给党中央。
1931年四月,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顾顺章,一位掌握着大量中共中央核心机密的人物,于武汉被捕并投敌叛变。钱壮飞在得知这一绝密情报后,立即派人星夜兼程,从南京赶往上海,向李克农报告。面对危急关头,李克农不惜冒险,违背常规,将消息转报党中央。为了确保党中央能够及时转移,李克农在身份暴露的情况下,仍无暇顾及自己的妻儿。
赵瑛携两名子女,从房东的后门悄然离去,流浪于街头,夜以市集为庇护。所幸在李克农的挚友宫乔岩的慷慨援手之下,她们才得以安顿下来,有了暂时的栖身之所。
一个多月后,党组织安排下,李克农重返黄埔江畔,与妻儿重逢。然而,这既是相聚的时刻,亦预示着离别的到来。他向妻子坦诚,即将踏上前往江西苏区的征程,前方道路崎岖,生死未卜,无奈之下,只得请妻子带着孩子返回安徽的故乡。
夫妻俩未曾料想,此一别竟绵延了长达六载时光。
1938年,李克农(居中右二)、赵瑛(居中左二)及其家人在延安合影留念。
在过去的六年里,李克农肩负着在中央苏区的情报与保卫重任;长征途中,他率领部队进行沿途地面侦察;抵达陕北后,他出任新成立的中共中央联络局局长,主要负责国民党军队的统战工作、组织秘密交通以及接待进出根据地的要员。1936年,当斯诺即将离去之际,恰逢他与赵瑛分别已满五年……
自赵瑛自上海别后,夫妻俩便音信全无。她只能借助国民党报纸的零星消息,揣测丈夫的行踪。家庭的重担沉重,她凭借着一份小学教师的微薄薪水,支撑起赡养公婆和抚养子女的艰难生计。
六载光阴,赵瑛翘首以盼,尽管丈夫的来信寥寥无几,但每封信中李克农的笔触都如此深情:“英雄虽志高远,情牵家国间,对家人的思念,你们定能感同身受……”
在这默默无闻的荣誉背后,承载着责任与奉献、思念与关怀。
领袖情
1941年3月,春意渐浓,却仍带着几分微凉。在杨家岭的窑洞中,毛泽东热情地邀请归来的李克农与赵瑛共进晚餐。与他们同席的,还有李克农的二女儿李冰和幼子李伦。
数载光阴,李克农足迹遍布从上海至中央苏区,历经二万五千里长征,抵达陕甘宁边区。他默默守护党中央与红军的安全,更在暗中推动红军与张学良、杨虎城部达成抗日统一战线。随着全民族抗战的爆发,李克农受命于上海、南京、武汉、桂林等地,陆续创建八路军办事处,充分利用一切可用资源,展开统战、宣传、情报工作,出色完成了众多紧急而繁重的任务。在桂林期间,面对国民党发起的第二次反共高潮的严峻局势,李克农沉着应对,巧妙部署,确保八路军办事处全体人员安全撤离,返回延安。
得知李克农平安归来,毛泽东面露喜悦。他面带微笑,向李冰提问:“你知道你父亲从事的是何种职业吗?”
李冰轻轻摇头,诚实地回应道:“这事儿,我并不知晓。”
毛泽东爽朗地大笑,言道:“我且对你明言,你父亲乃是一位大特务,但他却是共产党的大特务。”
返抵延安不久,李克农便获毛泽东亲自点将,荣任中共中央社会部副部长。随后,他又被委以重任,兼任新设立的中央情报部副部长,并最终晋升为部长。李克农在中共情报组织和业务工作的全面建设中发挥了关键作用。他不仅构建了中情部的组织架构,还精心部署,在日占区、国统区的大中城市以及香港等地设立了秘密情报网络。他派遣情报人员潜入敌人的党政军和特务机构,并在全国各地建立起情报电台、交通站、交通线等指挥联络系统。
1945年8月中下旬,抗战胜利之际,蒋介石三次电邀毛泽东赴重庆谈判。此时,李克农部署的情报系统已截获国民党驻延安联络参谋与重庆的往来密电,侦得蒋介石准备放手发动内战、并要将责任强加给中共的阴谋企图。他部署日夜密切侦测重庆动态,及时将情报和研判上报党中央和毛泽东。
1945年8月,李克农于延安机场亲自为毛泽东(居中,左二)送行,以助其前往重庆进行谈判,李克农本人则位于左侧。
1945年8月28日,毛泽东毅然决然,置个人安危于度外,乘坐飞机从延安启程,前往重庆与国民党当局展开谈判。在登机之际,他与众人一一握手道别,目光触及李克农湿润的眼眶,心中明了他的忧虑。于是,毛泽东以幽默的口吻说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是用咸豆豆为我送行吗……”
这既是毛泽东对李克农的深情慰藉,亦是李克农对毛泽东衷心忠诚的体现。
在重庆谈判的历史篇章中,世人无不敬佩毛泽东的胆识与勇气。然而,鲜为人知的是,以李克农为先锋的隐蔽战线,在党中央与毛泽东作出参与重庆谈判的决策过程中,发挥了举足轻重、非凡卓越的作用。
在烽火连天的战争岁月,李克农屡次在生死攸关的关头,挺身而出,全力保障毛泽东、周恩来等革命领导人与我军的安全。
新中国成立伊始,李克农肩负重任,不仅成功保卫并护送毛泽东主席出访苏联,还陪同周恩来总理出席了在日内瓦举行的国际会议,并确保了其在万隆会议期间的人身安全。他屡次挫败了敌对势力所策划的各项阴谋。
李克农曾言,其生平事迹,概而言之,不过两项功绩:一则身为统一战线的先锋,二则作为党中央的忠诚“卫士”。
在这风轻云淡的表象之下,隐藏着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而这正是那位隐秘战线上传奇将军谦逊品格与忠诚精神的生动写照。
儿女情
1950年6月,朝鲜半岛爆发了内战,美国随即介入并侵入台湾海峡,严重威胁到新中国的安全。在此期间,李克农迅速搜集并分析了各方情报,为党中央的决策提供了重要的参考依据。同年10月,中国人民志愿军踏上抗美援朝的征程。次年7月,朝鲜停战谈判正式开启,毛泽东亲自指定李克农出任朝中联合代表团的指挥官。尽管当时李克农身患重疾,但他毅然决然地接受了这一重任。
在踏上出国之旅前夕,李克农出席了李伦的婚礼。李伦,作为他最小的孩子,承载着家族的深情厚望。回想起当年,赵瑛在雨幕中毅然决然冒险前来通知他转移,那时她腹中的胎儿,便是李伦。
李克农与李伦旧照。
李克农早年投身革命事业,无暇分心于家庭琐事。家中境况每况愈下,五个孩子的学业也面临着严峻挑战。在最艰苦的时刻,赵瑛将三个较大的孩子李宁、李冰、李治召集至膝前,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已经逐渐长大,不应再依赖家庭,要学会独立生活。在学校学习固然是好事,但并非唯一出路。历史上不乏自学成才的大学问家。只要你们勤奋努力,辛勤劳动,终将收获丰硕的果实。”随后,李宁在他人引荐下,先后在南京陆军军官学校合作社及当涂民众教育馆担任职员;李冰在他人担保下,前往芜湖弋矶山医院学习护理;小学刚毕业的李治则被送往照相馆,成为一名学徒。为了生计,年幼的他们不得不早早步入社会,自力更生。
回想起这一切,李克农心中不禁感慨良多。在李伦的婚礼现场,他情绪激动,声音哽咽,对幼子倾诉道:“你的兄长和姐姐们成婚之时,我皆未能陪伴在侧,未能尽到家庭的责任……”,随即又转向妻子赵瑛,轻声道歉:“赵瑛同志,我实在是对不起你。”
朝鲜停战谈判耗时两年,共经历了58次大会和733次小会。然而,当我们试图寻觅当年谈判现场的影像资料时,李克农的形象却鲜少出现。在这场新中国与世界头号强国美国展开的正面交锋中,李克农扮演着幕后智囊的角色,默默无闻,未曾被公开报道。他在朝鲜的行踪更是严格保密,甚至他个人的活动也是绝不允许泄露的。他坚守在幕后,有时甚至就在距离谈判会场仅百米之遥的民房内,通过“遥控”的方式进行指挥。
在默默无闻的荣誉深处,隐藏着无法报答亲恩的遗憾。1952年8月,慈父李哲卿在北京与世长辞。身处朝鲜的李克农,只能遥望北京的方向,深深地鞠躬三次。
实际上,李克农身为孝顺之子,不仅因父亲辞世而未能尽孝,更有六年前母亲病危之时,他亦曾接到家书催促速归。然而,由于1946年他正身处北平军事调处执行部,面对着一场激烈而复杂的斗争,他无法成行,只得在回信中安慰父亲,并在信中自责地称自己为“不孝之子”。
1953年7月,李克农与彭德怀(位于右侧)于朝鲜停战协定及临时补充协议的正式签署仪式前,一同步入会场。
双方的最高指挥官并未亲临现场,而是由各自的首席代表完成签字,随后各自返回各自的驻地进行签字的递交。
在这场充满挑战的谈判过程中,错综复杂的军事与外交角力交织在一起,李克农凭借其卓越的智慧与无私的奉献精神,成功捍卫了来之不易的和平,坚决维护了国家的独立与主权。
故乡情
1956年6月,在安徽芜湖铁山宾馆,一位神秘首长悄然入住。他身着一袭便装,墨镜遮映下,正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兼中共中央调查部部长李克农。
李克农,1899年9月诞生于安徽省芜湖市鸡窝街(后更名为吉和街)的马家巷。他的祖父李培芳,遵循芜湖李姓的辈分传统,为他取名为“克农”。而父亲李哲卿,为了铭记与安徽巢县一脉相承的家族渊源,又依照巢县李氏的辈分,赐予他另一个名字——“泽田”。无论是“克农”还是“泽田”,都蕴含着对农村、对土地、对家乡的深切怀念之情。
李家世代居住的宅邸,门牌号为马家巷1号。1937年12月,随着全民族抗战的爆发,李氏一族不得不离开芜湖。在此背景下,李克农的父亲李哲卿将马家巷1号的老宅委托给亲友代为照管。自大革命以来,李克农便一直遭到国民党的严密通缉,这也导致了李哲卿失去了工作。长久以来,李家已经背负了沉重的债务。
“芜湖之所有平房十余间,因债务追索,于1951年经华东局移交芜湖市政府处理,房屋已归公。”
即便家乡的老宅已转手他人,李克农对此地依旧怀有深厚的情感。这里见证了他的诞生、启蒙与求学之路,赵瑛也在此与他共筑了家庭,养育了子女,而他亦是在这片土地上踏上了革命的征程……
此次重返芜湖,李克农选择入住铁山宾馆,心中依旧挂念诸多。一日,他轻声向接待的同志探问:“在芜湖还能买到炸臭干子吗?”同志们回应:“当然有,我们这就去给您买来。”李克农笑着摇了摇头,说:“那玩意儿,只有在街头摊位上品尝才真正有风味。”他提议外出觅食,但随行的同志考虑到安全因素,婉拒了他的外出请求。
57岁的李克农将军,历经重重磨难,跋涉千里山水,心中所念,唯有家乡街头的市井小吃之味。
在这静谧的夜晚,李克农悄然离开了下榻的宾馆,踏着街巷的静谧,来到了一幢古朴的老宅前。在这故乡的月色映照下,共和国的开国上将驻足于旧日的宅邸之前,目光凝重,沉默不语,久久地沉浸在对往昔的追忆之中。
信仰情
故土,那通往过去的道路,信仰,那心灵的归宿。步入晚年的李克农,尽管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却始终不懈地致力于搜集和整理我党早期情报斗争的历史资料,竭力妥善安置那些在隐蔽战线上奋斗过的老同志以及烈士的家属,全力以赴地为党和国家的事业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1957年10月,李克农突感头晕,不幸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台阶上,后脑勺磕伤,鲜血涌出,陷入昏迷。他被紧急送往医院,经医生诊断,确诊为脑震荡伴随脑溢血。在经过医护人员的不懈努力抢救后,李克农在昏迷了8天之后,不可思议地恢复了意识,然而,他的大脑却遭受了严重的损伤。中央决定,为了他的健康,让他暂停工作,专心进行疗养。
在疗养期间,他始终保持乐观的心态,凭借顽强的毅力与病魔抗争。他曾这样对人说道:“人的一生,终将归于尘土,面对马克思的召唤,若发现自己未能留下几件值得交代的事迹,就草草‘总结’,实在是令人汗颜。”
1960年,周恩来总理与夫人邓颖超一同莅临家中,探望身患疾病的李克农同志。
1961年7月,李克农的身体状况逐渐好转。于是,他向邓小平与杨尚昆致信,表达了自己重返工作岗位的愿望。他渴望在有生之年,致力于搜集中央特科情报史的相关资料,以期让那些在战斗中默默奉献的无名英雄、隐藏战线的革命战友们得以“死得其所,老有所依,幼有所养,鳏寡孤独,各得安顿”。杨尚昆回复李克农,表示:“恩来、彭真、小平同志均已审阅你的来信,一致认同你的观点,将照此执行。”
李克农对能继续投身于党的伟大事业,为那些默默无闻的隐蔽战线英雄们竭尽所能,内心充满了满足。此次搜集中央特科情报史料的工作,是他亲自指导并积极参与的,亦是他在世之际的最后使命。他如常人般准时上下班,恪守职业操守,从未在工作时段处理个人事务。他带领大家细致地翻阅档案和文件,亲自赴上海等地进行走访与调查。他不仅为中央特科的历史搜集了宝贵的资料,还深入了解在中央特科服务过的情报干部和工作人员的现况,进行必要的关怀与安置,确保他们得以安息,晚年有所依托。
1962年2月9日,李克农同志不幸离世。翌日,中山公园中山堂内,2500余名各界人士齐聚一堂,沉痛悼念。中共中央副主席、国务院总理周恩来同志亲自主持祭奠仪式,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罗瑞卿大将军致以深切悼词。悼词中称李克农同志是中国共产党的杰出党员,中国人民杰出的革命战士,我党我军政治保卫工作的主要组织者之一,全党、全军及全国人民均对这一重大损失深感悲痛。14日,《人民日报》刊登了董必武同志为缅怀李克农同志所作的挽诗。
李克农对党的忠诚与信仰,以及对隐蔽战线的责任与深情,照亮了后人的道路。今日,在安徽巢湖北岸的烔炀镇中李村,李克农的故居矗立于此。百年之前,年轻的李克农曾在此就读私塾、完成初小学业,接受人生的启蒙,并孕育了对家国的深厚情感……而百年之后,人们纷纷来到这里,缅怀将军的生平事迹,铭记他的卓越功勋。